早知道會這樣,別說帶她參加一場聚會,就是開個新聞發布會,他恐怕也沒二話。
回到家里,到處都是安小蕾的痕跡,愈發顯得房間孤寂冷清。
陳嘉牧在沙發上呆坐一會兒,想著安小蕾是第一次住酒店,知不知道把門從里面拴上?
剛剛在大廳看到好多無所事事的青年,會不會去找她麻煩?她沒吃晚飯,要是出來買東西,會不會像新聞里一樣被壞人拖走……
陳嘉牧又風馳電掣開車出去,去酒店前臺,要求開安小蕾對面的房間。
“先生,那個房間已經有人住了。”
陳嘉牧狠狠揉著額頭,“請你幫我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換到套房去,費用我出。”
陳嘉牧半開著房間門,守著對面的安小蕾一夜。
第二天一早,安小蕾打開門,臉色蒼白,顯然也沒怎麼睡,態度卻平靜下來。
兩個人終于能坐下來談。
“嘉牧哥,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為了接近你而住進你家里,讓你以為我默認了這種不對等的交換性的關系。”安小蕾握著陳嘉牧遞給她的牛奶杯,眼里又浮上淚光。
“我其實……知道和你之間有差距,但是我總在催眠自己,我比你年輕,我很努力,我也有很多優點……”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太喜歡你,所以就愿意騙自己去相信,相信這些差距有一天會縮小,會因為你也喜歡我而消失不見。”
陳嘉牧張口欲言,安小蕾搖搖頭,“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只是那種喜歡不一樣,像是小孩子喜歡布娃娃,像是王子喜歡灰姑娘,只是因為覺得新鮮有趣,還有強者對弱者居高臨下的憐憫,沒有尊重和欣賞在里面。”
陳嘉牧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這樣條理分明一針見血的安小蕾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安小蕾放下杯子站起來,笑了笑,“那些富太太和海歸精英不見得會看不起我,但你是真的沒有平等對待我。嘉牧哥,我們分手吧,不用再跟著我,我自己可以。”
她說完便拉著箱子下樓去退房,陳嘉牧坐在房間里,久久回不過神。
他發覺自己小看了這個姑娘的敏銳和深刻,也大大低估了自己對她的在乎程度。
安小蕾當天就聯系中介找房子,還算“幸運”,很快就在一個安保完善的小區找到了便宜的合租房,更“幸運”的是,那間鎖著的次臥,始終沒有人來住。
陳嘉牧每天都會給安小蕾發微信,表達關心,試圖挽回。安小蕾偶爾會冷淡地回復幾個字,大部分都泥牛入海。
陳嘉牧不能像偶像劇里那樣放棄一切去示好,討佳人歡心,作為一個高級社畜,他還是要四處出差,廢寢忘食地代理案子。
忙了兩個星期,終于完成了上海的一個股權案,陳嘉牧和魏冉一起搭飛機回北京。
兩個人座位挨著,剛想靠著椅背合眼補一會眠,機艙后方響起小孩子的哭鬧聲。
哭聲斷斷續續,夾雜著母親無奈的低哄,很久都未停息。
乘客們不堪其擾,紛紛嘆氣。
魏冉忍無可忍,起身走過去,禮貌卻冷淡,“麻煩您想辦法讓您的孩子不要再哭了可以嗎?真的讓人很煩躁。您帶他來坐飛機,沒有預先想好怎麼應對他哭鬧嗎?”
那位無助的母親漲紅了臉,眼淚在眼圈里轉,氣急敗壞地呵斥小小的孩子。
毫無疑問,結果就是小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乘客們更無奈了,嘖聲,嘆氣,看向那對母子,也看向努力保持鎮定走回座位的魏冉。
那些目光并不贊同,很顯然,她的仗義執言并未被認可。
陳嘉牧想起以前和安小蕾一起回老家,也曾遇見過小孩子因為不適應坐飛機不停哭鬧。
當時安小蕾毫不猶豫把座位換到孩子旁邊,拿起飛機上的便簽本,在連續幾頁的邊角上飛快畫了幾筆,在孩子眼前一翻,畫上的小人便動了起來。
小孩子瞬間忘了哭。
后來她又拿紙疊各種指套,畫上動物頭像套在手指上,編故事講給孩子聽,手舞足蹈,惟妙惟肖。
飛機飛了兩個小時,她絞盡腦汁陪孩子玩了兩個小時。下飛機時,孩子媽媽簡直感激涕零,而她的嗓子都啞了。
陳嘉牧不免心疼,安小蕾沒心沒肺地笑,“沒事沒事,要不然孩子一直哭,大家誰都休息不了。犧牲我一個,幸福全艙人呀。”
回想著她燦爛的笑容,陳嘉牧閉著眼睛彎起嘴角。
他突然那麼深刻地想念她,想要擁抱她,想要親吻她,想到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在微微發疼。
“你好像心情不錯啊。”魏冉冷冷地說。
陳嘉牧睜開眼看她一眼,笑了笑,“還好。”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看法,這次回去我就會提離職。”魏冉語氣淡淡地說,“你知道的吧?剛進所的時候,我喜歡過你。你是我遇見的最優秀的男人,大家都說你會是下一個路展。”
她看過來,眼圈有些紅,神情帶幾分自嘲,“可你知道我為什麼后來寧愿去暗戀路律師,也不再喜歡你嗎?因為你這個人,實在太會自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