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這片石林,處處埋骨,很多將士最終不過黃土一抔,孤魂一葬。
我跟著黎燁在土丘上一座墓碑前站定,他方才走得很慢,腳步間似乎有些沉重。
「如果我有幸,說不定可以埋在那個地方。」黎燁轉過身,自嘲般笑了笑,指著墓碑隔壁的空位。
從見他到現在,黎燁真正就笑了這麼一次,還是自嘲式的。
我心底一驚,連忙瞪著他又氣又怒,「你這不是還好好活著?!說什麼喪氣話。」
「這不是什麼喪氣話,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我好不容易把你這傷口治好了,你現在跟我說想躺在土里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打斷了黎燁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還指了指他剛剛才痊愈不久的傷口。
他大概是一時間接受不了我清奇的腦回路,一時間怔在原地。
墓碑上沒有字,只有風侵蝕過的痕跡,顯然有些年頭了。
「這里埋的是上一任駐守在此地的戰神,他的牌位被供奉在天庭,其實真正沉睡的地方在這。」黎燁回過神來之后,才給我說道。
這下怔住的換做我了,那股肅然起敬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上一任戰神,殉世換取仙界千百年和平,名字被永遠刻在擎天柱上。
如今,靜靜長眠于此地,對于很多人來說,這不算風光,也不算體面。
「青山處處埋忠骨,」我下意識念叨的就是這句。
「何必馬革裹尸還。」黎燁接過我的話頭,緩緩才道。
我突然覺得這個地方也不是那麼陰森可怖了,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莊重感,古樸而神秘。
20.
「我的故事說完了,你的呢?」
黎燁居然還沒忘記這事,徑自問我道。
我愣了愣,一時間有些說不出口,主要是這個格局太小,跟他的比起來簡直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說不定,我說完之后他就當是個笑話,不對,應該是當我是個笑話。
「先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的事?」我開口講故事之前先問道,純粹只是想試試他的態度。
「好奇。」黎燁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帶任何思考時間。
「好奇會害死人。」我對這個理由表示懷疑。
「你不會害我。」
黎燁話鋒一轉,讓我有點猝不及防也防不勝防,輕松擊破我的心理防線。
……誒,老實說,這莫名其妙的信任,竟然該死的甜美。
21.
「有個人,我跟她長得很像,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就被誤認成了她。」我嘆氣,想起顏明明此人我就頭疼。
雖然見不到她的時候我就已經盡力能去忽略她,但存在的還是會存在,躲也躲不掉。
打個比方,有些人走到哪都能給人帶來快樂;而有些人,只有走了才能給人帶來快樂。無疑,顏明明對我來說就屬于后者,她的存在讓我如鯁在喉,難受無比。
「不可能,長得像不是誤認的理由。」黎燁很篤定地打斷我道。
我搖了搖頭,只當他是太年輕,摁耐住自己添油加醋的沖動去認真描述了一下我來此之前發生的一切。
順帶的,我還給他解釋了什麼叫做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前任的喜帖。
要是不出意外,明明仙子和太子的婚禮將在這場戰爭之后舉行。
「聽你這麼說,我還真的很有興趣去看看,那個跟你長得像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黎燁思索了一會,認真地道。
21.
黎燁被攻擊不是偶然事件,這短短一段時間內偷襲不斷發生。
魔族仿佛一直在試探,卻又不真正大打出手,只是小動作不斷,弄得現在營中上下精神緊繃,生怕一個放松警惕就被魔族得手。
或許很快,就將會有一場真正的生死大戰將要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爆發了。
我嘆了口氣,又繼續處理傷口。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麼老是嘆氣?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徐南經過我身邊,把藥瓶子遞給我,順便來給我搭把手。
面前受傷的這位大哥就是沒有躲開偷襲的,箭矢直直插入右肩,眼下正疼得臉色發白。
而且傷口惡化得快,周圍一片紅腫,血一直往外涌,讓我有點手忙腳亂。
「哪有一直嘆氣?」我一邊忙還不忘反駁徐南。
「有……從我被抬進來,你都嘆氣不下五次了。」那位受傷的大哥居然還有心情來拆我臺,豎起五根手指,而且聲音顫顫巍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