碘伏用完了,我只好用酒精棉球。
剛摁上,江予「嘶」一聲,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疼吧……」
每次給傷口消毒,我都用碘伏,久而久之,碘伏用光了,只剩下酒精棉球。
「不疼。」江予扭過頭,認真地看著我,「你吹吹就不疼了。」
我愣了一秒鐘,意識到江予在耍流氓,臉一板,不說話了。
連動作也沒有了剛才的小心翼翼。
「哎……」江予笑出聲來,「輕點兒,真疼。」
活該。
我心里暗罵一聲,給他纏上繃帶,「我建議你去一趟醫院。」
江予隨意地打了個結,「不去。」
「可是——」
「怎麼?」江予眼里盈滿笑意,翹著二郎腿,「你想管我?做我女朋友啊,隨你管。」
「江予!」我騰地站起來,滿臉漲紅,「你……你……」
他吃錯藥了。
總之他一喝酒就完全變了個人,比平時更不正經。
我只認為他在說胡話,想了好半天,才想到反駁的話:「你親口說的,不讓我跟別人處對象。」
「我不是別人。」江予一早就想好了對策,「咱們兩家知根知底。」
我承認,我對他是有一些好感。
可從「江予學長」突然變成男朋友,還是過于夢幻。
而且他剛被唐奕搶了女朋友,怎麼可能真的喜歡我啊……
于是,我很沒出息地把江予仍在長椅上逃走了。
11
同學聚會一如既往的熱鬧,沉寂了一個假期,大家彼此之間都有說不完的新鮮事。
聚會臨近尾聲,我吃得暈暈乎乎的,班長走到我面前,「詩語,好久不見。」
我笑著打招呼,「班長好。」
他遞給我一杯夾帶小紙條的飲料,說:「回去看。」
我一愣,沒反應過來,他就走了。
閨蜜頂了我一下,
「沒想到班長還挺純情的,網絡這麼發達,還給你寫情書。
憋了一個學期,終于下手了。」
我是班里的文藝委員,與班長的交集并不多,但仔細回想起來,他好像確實約我去過幾次圖書館,都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
「不會吧……」
桃花運都是扎堆出現的嗎?
此時閨蜜已經開始研究星座了。
「雙魚座,從暑假之后,會有接二連三的桃花,需謹慎分別是不是爛桃花,同時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我捧著小紙條,不知如何是好。
我從來沒談過戀愛,哪里懂得分辨什麼是好桃花,什麼是爛桃花啊……
閨蜜神神叨叨地說:「反正不能是唐奕、江予那種老狐貍,還是同齡人靠譜,純情。」
這句話在我心里生了根。
沒錯,江予是失戀受打擊,想急切地開始下一段戀情。
我要保持清醒。
散場后,我要回江予家收拾行李,班長追出來,「詩語,你住在哪里?我送你。」
我剛想拒絕。
「她住我家。」江予倚在外面的紅磚墻上,不知道等了多久,此刻正暗沉沉地注視著班長。
場面有一瞬間的靜止,閨蜜「唔」了聲,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原來,江予就是你鄰家哥哥啊……捂得真嚴實。」
我示意她別亂說。
江予伸出手:「你好,我是——」
「您是江予學長,我知道您。」班長打斷他,微笑著同他握手,「久仰學長大名,不知道有沒有榮幸登門拜訪。」
「噗……」閨蜜沒忍住,「還得是班長,無所畏懼。」
江予笑容一僵,「詩語的同學,歡迎。」
江予家距這里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就能到。
路上,班長就班級里的一些問題跟我討論起來。
「簡詩語,今晚吃的什麼?」江予突然橫插一句,打斷了班長的話。
我一臉茫然,「不是烤肉嗎?」
附近一排都是露天燒烤,他站在門口怎麼可能看不見。
班長推推眼鏡,斯斯文文道:「抱歉,忽略學長了,您沒吃飯嗎?」
我似乎聽見了江予咬牙的聲音,他丟下句:「吃了。」
班長語氣平和,「那就好,詩語,咱們繼續。」
江予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突然叫我:「過來。」
「怎麼了?」
江予亮出他受傷的手,「疼,去醫院。」
我心一緊,立刻湊過去,扶住江予,「你怎麼不早說啊。」
江予哼哼一句,「看你們小孩兒聊得熱火朝天,本來想忍忍,可是真的很疼。」
班長驚訝道:「學長受傷了?我幫你叫車……」
我怎麼好意思麻煩班長,連忙回絕,「我陪學長去就好了,今天真的不巧,改天再約——」
「好疼啊……」江予嘆了口氣,似乎一分鐘都等不了就要氣絕身亡。
我不敢多耽擱,就近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江予剛上車,就消停了,枕在后車座上,閉著眼一言不發。
我偷偷瞧了幾眼,坐立不安地打開手機查手夾傷了怎麼辦,看了一會兒,坐在江予身邊,眼眶就紅了。
江予一睜眼,來了個四目相對,蹙眉問我:「你哭個屁?不讓你談戀愛是為你好。」
我忍著聲音里的顫抖,說:「對不起。網上說你可能要截肢……」
我無法想象江予沒了手指會怎麼辦,可能以后吃飯都要我來喂他了。
江予一頓,表情很古怪,有點想笑,又不太想,他跟司機說了句:「師傅,麻煩去 XX 小區。」
我一聽他要回家,不干了,「你要去醫院。」
「我沒病去什麼醫院。」
「你手疼。」
「不疼。」
我快嚇哭了,小聲說:「網上說了,如果連痛覺都感受不到,就要截肢……」
我們兩家是世交,如果因為我讓叔叔阿姨失去一個健全的兒子,我會愧疚一輩子。
「早點截也許就幾個手指,晚了就是一只胳膊,我以后還要照顧你,你少一只胳膊會很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