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布滿機關的房間,床幔下耳根紅透的少年。
這樣大好的時機,不知他有沒有逃跑,但我猜他會的。
這樣的平靜直到一天起了波瀾,我聽見小廝送飯進來的腳步聲,照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顧自翻著書。
然對方并無動作,下一刻,熟悉至極的聲音響起。
「將軍…」
我抬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但也沒有太驚訝,「初平,你來做什麼?」
初平不答,反而從兜里掏出了什麼,哐當一聲,獄門開了。
「將軍,讓末將帶您走吧。」
「許則深讓你來的?」
他再次避開我的問題,只重復道,「將軍,我們走吧。」
我頓在原地看了他兩秒,笑了,「初平,我不是你的將軍了,我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鄉野村婦。」
「將軍就是將軍,就算是女子也是,」初平堅定道,「京城太危險了,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將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將軍,我們回北羿,回自己的地盤。」
「初平。」
我喚他,神色平靜,「我是朝廷要犯,你偷鑰匙帶我離開,被發現,與我同罪。」
「我不在乎,將軍,」他有些急了,語速都快了幾分,「初平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是您給了我一個家,將軍在,我的家才在。」
「我曾覺得,你成熟穩重,比少平讓人省心了不知多少,」我笑了笑,似是憶起什麼,「沒想到你也能干出這樣糊涂的事來。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替少平考慮考慮,他一直將你當兄長,沒了你,他該如何?況且,有許則深在,我不會如何。」
「回去吧,初平。」
我下了最后通牒,有些話也點到為止,「我從不是任何人的避風港,只因我本就是個居無所處的旅人。
」
「若你還當我是你的將軍,并非別的什麼,現在就離開這。」
我不去看他,良久,才聽到一聲發顫的話語。
「末將……聽將軍的。」
…
可很快,我就被放了出去。
我被帶到了許則深的地盤。
他冷臉站在府門前,眼底是淡淡青紫,看著操勞。
不過他接住了我下馬車時顫顫巍巍的手,許久不見天日,天光大亮讓我不大適應。
熱水已經備好,我由許則深領去了浴房,我們未曾發過一言。
我沒問他為何我沒收到皇帝此次動手的消息,他也沒問我蕭柏還有沒有活著,不知什麼時候,我們已經形成了這樣的默契。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捅了對方一刀也血肉相連,無法斬斷。
外衣褪下,我才驚覺許則深沒有退出去,反而先我一步,脫下了衣物,露出精壯肌肉。
他仍是冷漠的表情,此刻氤氳在水汽中,目光中卻多了些別的東西。
「許大人,」我沉聲,「男女授受不親,您該退出去。」
「許大人…」
他笑了,卻不達眼底,一步一步朝著我走過來,「你這身份適應得還挺快。」
我沒說話,腳步卻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涼屏風。
「那你也該知道,你一個庶人,腳下踩著我的地盤,就沒有反抗我的余地。」
許則深一手按住我的肩膀,用力極重,我忍著疼,不卑不亢地對上他的視線,「怎麼,你非要跟我算清楚嗎?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來的。」
「沈翎,你跟我算不清楚。」
「憑什麼?」我脫口而出。
「因為你我要成親了,下月初三,你將風風光光嫁入許府,成為我的許夫人。」
「好好跟過去的沈將軍告個別吧,沈翎,我們不再是盟友了。
」
而是一種更為親密,更為堅不可摧和難以抗拒的關系。
讓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的附屬品,怎麼不比盟友痛快?
「嘩啦——」
在我被驚得出神的剎那,許則深眼眶通紅,猛地把我推下浴池,水花濺了一地,
脊背重重地磕到池壁,我悶哼一聲,而他摁住我,壓上來。
「沈翎,我可以對你的過往既往不咎,但你得付出些代價。」
下一秒,火熱的唇就覆了過來,顫栗的,驚慌的,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光潔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我喘著氣,手掌緊捏成拳。
「許則深,你做夢!」
「別以為我不知道,讓我身份敗露的人,是你!」
十一
天光大亮,帳子被拉開,絲絲縷縷的陽光沿著縫隙爬進來,錦繡云被凌亂,床褥被掀開,許則深下了塌。
他正穿著里衣,鎖骨上,一個血已經干涸的牙印極其灼眼。
「本以為這個程度的軟筋散會傷了你,沒想到還不夠,咬人這麼疼。」
床榻上還有一個身影,我側身對他,長發散亂,露出白皙細膩的脊背,卻布著幾個不堪的痕跡。
我一個字都不想說,甚至都不想面對他。
許則深臉上還有被我扇出未消的紅印,為此他報復似的,折騰了一夜,瘋狗一般,找不到半點平日里淡欲自持的樣子。
藥效剛剛褪去不久,令人無力,他沒聽見我的回答,倒也不惱,反而愉悅地探回身,將我的腦袋扳過去。
「好好休息,待會我讓人進來伺候你沐浴。」
說完,還低頭啄吻了一下我的唇,而我全程毫無反應,眼神冷漠,仿佛不曾聚焦。
直到他將將踏出房門,我才冷不丁開口。
「許則深,我就當我欠你的。」
「哦?」
他停下腳,頭也不回,「欠?可不管你欠不欠,你都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