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網上傳的沸沸揚揚,說林成蹊性侵了自己的學生,影響量刑的有兩點,一是案件發生時學生的年齡,一是案件發生過程中,林成蹊到底進行到哪一步。
刑法中,性侵幼女是一個非常重的情節,14歲以下稱為幼女,與幼女發生性關系,沒有同意這一說。
14歲以上,根據被侵害方是否同意,案件又分為不同的類型。
照片里的人如果能找到,那麼案件發生時她的年齡應該比較好確認。
但有沒有發生過性關系,就難以定性了,畢竟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很多證據都被消滅了。
評論區也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喊的最響的一條問,“為什麼年齡好確定,為什麼人找到了,還不能定性性侵?”
發帖子的人很認真的回復,“年齡是客觀事實,容易確定。但是否發生性侵,要講證據,受害人和加害人的一面之詞都不可信。”
我看著那條帖子,一陣呆滯。
良久,我拿起手機,在底下評論,“也許,過去這麼多年,這個老師自己也記不清當時發生什麼了,畢竟他現在年紀這麼大了。”
4.
窗明幾凈,書聲瑯瑯。
夕陽的光斜斜的打在地上,走廊上一半是陰影,一半是光亮。
我蹲在地上,用粉筆在地上畫了一棵大樹。
黃色的大樹。
林成蹊從辦公室走來,路過我旁邊,站定。
他低頭看一眼我畫的樹,笑了笑。
“你這畫的什麼玩意兒,亂七八糟的。”
“大樹。”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填充大樹的細節。
枝枝葉葉畫完,林成蹊伸腳輕輕踢了我一腳。
“該上課了,回教室去。”
腿蹲麻了,我扶著小腿往邊上挪了一下,林成蹊的褲腳隨風輕輕打在了我腿上,又隨著我的動作遠離。
我仰頭,望著林成蹊笑瞇了的眼。
“老師,我想在外面畫會兒畫。”
林成蹊手里捏著卷子,聽了我的話,他拿卷子敲了敲我的頭。
“畫畫干什麼,去寫卷子了。”
我保持著仰頭的動作,朝他手里的卷子瞥了眼。
“卷子我寫完了,我心情不好,我想在外面透透氣。”
林成蹊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進了教室。
教室門肆無忌憚的開著,夕陽的光只堪堪落在了講臺。
林成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這節課自習,把卷子寫了,下節課講卷子。
隔著門,他時不時看我一眼。
我的樹已經畫好了,下午四五點,夕陽一點一點西沉。
樹上的光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少到最后,只有樹梢還在光里。
林成蹊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該回去了。
我扶著有些失去知覺的腿,緩慢起身,靠著墻一點一點挪進教室。
進教室前,我回頭看了一眼。
光已經離開了我的樹。
我輕輕嘆了口氣,邁步進了教室。
沒有光,樹會死吧。
路過講臺的時候,林成蹊喊住了我,他說:把你的卷子拿來給我看看。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彎下腰去找試卷。
翻了三兩下,我把寫完的試卷拿出來,起身準備走上講臺的時候。
光沒了。
整間教室陷入黑暗,只有林成蹊坐在光里。
講臺上的試卷被風吹的呼啦作響,老式收音機穩穩的立在那里。
林成蹊的手輕搭在桌子上,旁邊是斷裂的粉筆。
“為什麼?”,他問我,“時安,為什麼?”
“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眼神古井無波。
見我沒反應,他裝不下去了,整個人四分五裂。
于是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講臺上的試卷、收音機。
風還在吹,吹的試卷嗚嗚鳴不停,我聽見有聲音從試卷里傳來。
有人問我:他對你那麼好,教你知識,送你回家,你上課跟他爭論他都不生氣,你應該感恩他。
有人隔空摁了一下收音機的開關,磁帶在里面轉動,刺刺拉拉之后,聲音從里面傳來。
古樸,破舊,是一板一眼的收音機品質。
“難道你忘了他伸進你衣服里的手了麼?他推你摸你,他猥褻你,你該恨他。”
燈光慘白刺眼,籠罩在講臺上,就像審訊室里審判的目光。
我站在不遠處的黑暗里,一言不發。
手里的試卷捏緊又放開,它空白一片,等著我填一個答案上去。
“叮叮叮咚”,手機鈴聲響起。
我伸手從被子底下摸到手機,看了眼。
八點半,韓路的電話打了進來。
5.
僅僅過了一天,我就又被韓路叫了回來。
還是那間審訊室,還是那頂白熾燈。
韓路把手機推到我面前,我低頭一看,上面是我昨天晚上的評論。
他的眼神一直跟著我,見我低頭,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條評論,什麼意思?”
我扯扯嘴角,“韓隊長看見什麼內容,就是什麼意思,我沒有言外之意。”
韓路敲敲桌子,“篤篤”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吸引了我的視線。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對這件事進行評論?”
我笑了,“韓隊長,我之前告訴過您,我對他沒有任何感覺,我不認為,我參與討論有什麼問題,一定要不敢面對,才叫正確的受害者麼?”
韓路眉毛皺起,似是不滿意我的回答。
他緊緊盯著我,“可以說說你和林成蹊之間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