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徹底愣住。
這不算長的一句話在我腦海中來回反復,才總算讓我回過神來。
我想開口,卻也有些哽咽。
對面,溫毓見氛圍不對,早已拽著她的小男友出去了。
包間內很空曠,只剩下了我和周裴。
冗長的沉默過后,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我輕聲問他——
「周裴,你還要回國外完成學業,異地戀很辛苦,很難捱,也會很寂寞,異國戀更是如此。你,可以一直收心嗎?」
「你確定自己已經玩夠了嗎,如果在國外遇見誘惑,你能夠把持的住嗎?」
面對我的三連問,周裴沒有立即出聲。
他沉默了。
目光偏開,他在仔細思考。
可是,不等他開口,我又繼續問道:
「你以后的路父母已經鋪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著就可以,可我家境普通,一切必須要自己去努力,如果我們在一起,你父母能夠同意嗎?」
「如果我們勇敢一次在一起,但不幸分手了,還可以再做朋友嗎?」
其實,我這一連串的問題并不是在問周裴。
而是在問我自己。
我等了五年,終于等到了周裴問出口。
可是,奇怪的是,我卻沒有想象中開心。
短暫的欣喜與錯愕過后,我卻格外清醒,想到了許多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其實,喜歡他的這五年,我之所以一次都沒有表白過,就是因為這種種顧慮吧。
相識五年,我們以朋友的身份在彼此的生命中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如果在一起又分開,我怕會連朋友都沒辦法做。
而且,我們似乎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他含著金湯匙出生,不必為未來顧慮,所以他的青春期肆意張揚,有爸媽撐腰,他可以桀驁不馴。
可我不行。
我高三經常拼到凌晨兩三點,讀了大學,除卻戀愛外,在學習上我也依舊不敢懈怠。
這五年,我是真的喜歡過周裴。
可是,當你喜歡一朵花,你會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它,欣賞它的美好。
當你真的可以帶它回家時,便又會顧慮——
我能夠將它養活嗎?
它無法適應我家里的環境怎麼辦?
而周裴在面對第一個問題時的沉默,也讓我瞬間清醒。
我意識到——
他大抵也是喜歡我的。
可是。
這份喜歡并沒有那麼強烈。
起碼,沒有強烈到能夠讓他心甘情愿的保證,能夠永遠放棄整片森林,再無二心。
最后。
周裴在冗長的沉默過后,緩緩抱住了我。
他啞著嗓子說,祝你幸福。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后頸處,濕潤,微熱。
像是誰的眼淚。
18第二天,我和溫毓一同送周裴去機場。
我們很默契,誰都沒有再提昨晚的事情,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像過去一樣告別。
過安檢時,他拖著行李箱,朝我們擺擺手。
「回吧,過年時回來找你們喝酒。」
說完,周裴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背影有些落寞,卻始終沒有回頭。
溫毓嘖嘆道,「看你們昨晚那副樣子,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
我笑了笑,「你認為,周裴會為了我規規矩矩的異國戀幾年,然后回國結婚嗎?」
溫毓歪著頭想了想,十分肯定。
「不太會。」
「那不就是了。」
我挽著她的手朝機場外走去,「這樣一直做朋友,其實也挺好的。」
比起得到后又失去,我寧愿從未得到過。
溫毓沒再說話,挽著我離開。
十一點四十分,我站在學校操場,仰頭看著天空。
這個時間,他乘坐的飛機應該剛剛起飛。
我這邊離機場很遠,看不見飛機飛過的痕跡,只能看見天上的云緩緩飄移。
我想。
再見了,我的青春。
等他下次再回來,就真的只是朋友了。
……
周裴走后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他發給我的 郵件。
里面字字句句,都是周裴的心里話——
簡安,高中時你有次喝醉了問我喜不喜歡你,那時候我戳著你額頭說你喝醉了,沒有正面回答,其實真正的答案是:喜歡。
我其實,很喜歡你。
你應該也能感覺到,我高中時身邊來來回回經歷了那麼多女朋友,短暫的戀愛,分開后就都沒有了聯系,只有你,雖然是朋友,卻一直陪著我。
但是,我也知道我幼稚,花心,不成熟。
我那時知道自己喜歡你,可是,這并不影響我戀愛。
那時的我自詡年輕,喜歡新鮮感,不愿意為一個人停留。所以,我享受著你的好,以朋友的名義困住你,卻又不肯負責。
而且,其實我也害怕。
我不敢保證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而我也擔心——
如果分開,便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后來,高中畢業,我出國了。
剛出國時,我看什麼都新鮮,新鮮國外的風土人情,新鮮國外金發碧眼的姑娘。
因為一些原因,我兩年沒回去過,時間久了,我又開始想家。
也會偷偷想你。
想我們過去一起走過的日子。
再后來,聽關恬恬說起你倒追學校校草的事,我徹底坐不住,尋了個借口,請假回國。
可我沒想到自己還是那麼要面子,怎麼都說不出自己是因為吃醋所以趕回來這件事。
所以,我騙了你。
我回來根本就不是為了關恬恬。
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