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盯著這句話,竟然笑了。
風吹得眼睛疼。
我回了個「好。」
6
我其實并沒有回去。
我去了嚴洵的房子,將我準備的七周年禮物,放在了壁櫥里。
那是我們兩個在七年的戀愛里,我用攢下的照片,信封和票根做成的紀念冊。
和他剛開始大學異地時,我很想他,每次分別時,總是哭。
他看到我哭,眼睛也總是紅紅的。
兩人總是在火車站難舍難分,不知道誤了多少次車,又手牽著手去補票。
那時他便和我說,會每周給我寫信。
后來,他真的寫了整整四年。
我將那些信視若珍寶,后來還一封一封掃描成電子版,保存了起來。
我關上嚴洵家的門,看了下手機上于果兒的朋友圈。
是的,因為這次事故是她闖紅燈全責,她和我加了微信,需要承擔我的醫藥費。
微信上,五分鐘前,她剛剛發了一條朋友圈。
「嗚嗚,流年不利,還好有師兄在。「
底下,嚴洵的點贊格外刺眼。
7
我突然,就有些不甘心。
拿出手機,還是給嚴洵發了微信。
「我骨折了。」
嚴洵的電話馬上打了過來。
「怎麼了愿愿?怎麼突然骨折了?」
「想來找你,然后被一個電動車撞了,醫生說一個月都動不了了,我能來你這邊住嗎?」
「愿愿,」電話那頭,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騙我是不是?」
我愣了下。
「我知道你想我,但我最近實驗太忙了,真的走不開,」他頓了頓,「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去陪你,好不好?」
「嚴洵……」
「抱歉愿愿,導師叫我,我晚點再打給你。」
說完,他就掛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在醫院里和于果兒的溫柔軟語,我或許真的會相信,他是因為實驗太忙,而無法脫身。
我沉默地站在嚴洵家的門口,一個人,右臂打著吊帶。
而我的男朋友,陪著僅僅是擦傷的小師妹,甚至沒有過多求證,就斷定我是在騙他。
原來,根本就不用比,也不用戰,還沒開始便輸了的人,本就是我。
不多一會兒,于果兒又更新了一張照片。
「謝謝師兄一直陪著我,嗚嗚嗚嗚,只要師兄在,就什麼都不怕啦!」
看到這張照片,我突然頓悟了。
我對嚴洵的愛,經過七年,一如既往,甚至更烈。
而他,興許已經倦了。
8
我離開了,回了老家鄉下的房子里。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城里的房子早就被姑姑賣了,幾個大人分了錢。
而這個沒人要的房子,居然成了我唯一的棲身之所。
宿舍不是不能住,只是上下床,我一個胳膊不能動,爬起來還是吃力了些。
此時已經是暑假,今年剛開始時,我和嚴洵曾一起規劃過今年的各大事項,他那時強烈要求我暑假搬到他那里去住。
「爺爺都去世了,你回那個家干什麼?」他溫柔地摸著我頭發,「愿愿,我既然買了房子了,你就有家了,這里就是你的家。」
他也曾在爺爺去世時,抱著哭個不停的我說,「愿愿,你還有我,以后每年過年,我都會陪你過,我就是你的家人。」
如今,我如約搬過來了,他卻忘了。
我才知道,原來忘卻,也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
9
右臂骨折的地方完全無法動彈,老房子沒空調,我胳膊長了痱子,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左手做事終究不是很靈活,我甚至沒辦法給自己扎一個辮子。
于果兒將治療的費用給我轉了過來,依舊每天發著朋友圈。
「師兄說,要多吃豬蹄,皮膚才能快點恢復好。」
「嗚嗚嗚,太感動了,師兄專門給我海淘了祛疤神器,這下不怕留疤啦!」
「師兄帶我出來玩啦,雖然我還是很怕曬太陽會色沉,但是師兄說,多曬太陽可以得好運,厄運退退退!」
在我一個人艱難地洗澡,做飯,穿衣,照顧自己時,透過朋友圈,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在無微不至地關懷著另一個人。
也許是為了證明他真的很忙,他甚至沒有給我發一個微信。
后來,我在于果兒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手寫信。
「師兄說他以前給女朋友寫過信,在我的死纏爛打下,他終于答應給我寫信啦,嘻嘻,這個年頭,請問誰還收到過手寫信?不服來戰!」
配的照片,是一封滿頁紙的信。
這封信的字跡,我無比地熟悉,也曾無比地珍惜。
我曾以為,這是只屬于我和嚴洵的浪漫和秘密。
沒想到,連這個,他都給了她。
我愣愣地看著屏幕,眼角酸意上涌,這麼多天,終于涌出了止都止不住的淚。
10
我將嚴洵拉黑了,也不再看于果兒的朋友圈,只是在微信上問她,除了醫療費,其他賠償怎麼算。
我知道,她一定會覺得我在訛她,進而去找嚴洵幫忙。
沒過多久,她果然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你是沉愿?」
緊接著,就是一個視頻申請。
于是,我把她也拉黑了。
我其實并不是想要什麼賠償金。
只是這件荒謬而狗血的事,總歸要有個終結。
在家又待了一個星期后,我接到了高中同學的電話。
「天哪,你跑哪里去了?嚴洵找你快找瘋了!」
她在電話那頭問,「他說你受傷了?滿世界地找你,你到底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