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出道即巔峰,行業知名。
韓俏很快把錢花完,我知道她的最后消息就是她開始販毒,以販養吸,入獄了。
現在韓俏又找到了我,她想再從派出所那里,弄點錢。
我呢?
當年我的報導被各大網站轉載,在網上的熱度維持了一個多星期,當時的我,意氣風發,感覺臉都是浮腫膨脹的。
我渴望再有一次這種感受。
去見一見韓俏,挖一挖其中的人性與新聞,你會再次體驗榮光,內心有股聲音告訴我。
我搖了搖頭,不能去,因為打電話的人并不是韓俏,對方是個騙子。
3
桃花庵南里小區,這是韓俏的家。
非常老的小區,建于八十年代,十二棟樓,每棟六層。
上午九點半,我來到了這里。
整個小區寫滿了紅色的拆字,外圍的樓已經被挖掘機改裝成的拆樓機推掉,斷壁殘垣。
最多半個月,整個小區就會變成一片廢墟,不用多久,這里就會蓋成和它周圍一樣的高樓大廈,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有兩個孩子活活餓死在這里。
小區門口,一個六十歲左右的保安懶洋洋地在刷著手機,我遞了根煙,剛買的軟中華。
「師傅,小時候在這住過,所以過來看看,怎麼?要拆了?人都搬完了嗎?」
保安接過了我的煙,「還有幾家釘子戶。」
我伸手把煙點著,他深吸了一口說道,「我在這干老些年了,看你也有些面熟,住幾號樓啊?」
「七號樓。」我說的是韓俏的家。
「七號樓?」保安眉頭一皺。
「怎麼?七號樓有問題。」
「你真住七號樓?」
「住過,不過都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小時候。
」
保安松了口氣,「我說呢,七號樓出過事。」
「什麼事?」我故意好奇的語氣問道。
「吸毒女的兩個娃娃,被活活餓死。就三四年前的事,小年輕平時也不讀書看報啊?」
「聽說過,只不過沒想到是七號樓。」我又遞了根煙過去,帶著玩笑的語氣說道,「那七號樓肯定沒有釘子戶了吧?」
「有。」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就是那家人,也沒人搬家。空了好幾年了。」
「平時沒人住?」
「我是沒見過。」他又接著咕噥了一句,「聽說半夜那里會有小孩哭,邪性著呢,瘆得慌。」
「在這里當釘子戶膽子可真夠大的。」
「也沒什麼怕的,留下來的也是窮鬼,大家都是鬼,怕什麼。」他壞笑著繼續說道,「想不想去七號樓看看?」
我連忙搖頭,「不去了,不去了,我在這門口拍張照可以吧?發給家里老人看看。畢竟也是他們的回憶。」
「隨便拍,就快拆光了。」
我拿著手機調整著角度,像是在拍小區外景,但我真正拍攝的內容是大門左側的公示欄,那是一個舊得發黃的板子,上面寫著一些社區公約之類的,還有轄區民警的信息,照片和電話。
一個胖胖的女警察,宋百靈,她臉上的肉和百靈可一點也不沾邊。
我認識她,當年我采訪過她,她的兒子比我還大五歲,當年就是妥妥的中老年婦女了。
離開了保安的視線,我就撥通了電話。
「誰呀,有話快說,我得去菜市場呢。」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大嗓門的聲音。
「宋警官,是我,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名字嗎,我是林旭,以前是淮海商報的記者。」
「淮海超市?怎麼?你們今天有打折啊?有的話,我馬上去。
」
「宋警官……」
「什麼宋警官,退休了,喊我老宋就行。」
總算通完了電話,宋百靈讓我去菜市場最里面的豬肉攤找她,而且要趕快去,捧個人場,因為她要掀別人的攤子。
我知道,找對了人。
4
等我擠過熙熙攘攘的菜市場人群來到豬肉攤的時候,宋百靈已經結束了一場戰斗,擺肉的木板和豬肉一起躺在地上。
攤位后面系著圍裙一臉橫肉的老板滿臉漲得通紅,卻始終不敢正視大媽一樣的宋百靈。
「什麼東西,豬肉榮,你缺斤少兩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兒媳婦來買豬腳,說好了要前蹄,你欺負她不懂,一股腦地把后蹄全塞給她……」宋百靈說得唾沫亂飛。
我看到了地上七八個豬腳。
「草,從今天起,我聽到有人買肉在你這少一兩,我就來掀你的攤子。怎麼著,不服,來,練練,練練……」宋百靈掐著腰,更像極了一個潑婦。
一臉橫肉的老板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跟她練。
「宋大姐,我錯了……」
這個電話打對了。
「喲,小林吧!」宋百靈注意到了我。
「宋警官,我……」
「老宋。」她糾正,「讓你早點到,早點到,大場面你沒看到。走吧。」宋百靈捋了捋額前的頭發,拉著我走了,仿佛之前的事情跟她無關。
菜市場門口的一家小門臉羊肉館里,宋百靈要了兩碗羊肉湯,她的是大碗,我的是小碗。
「這里分量足,大碗的你這文弱書生吃不下。」
我點了點頭,現在才十點半不到,我也不想吃飯。
「老宋,聽說你把豬肉榮的攤子給砸了,幫大家出了口惡氣。」老板娘很快把羊肉湯端了上來。
「豬肉榮太慫了,沒勁,他要是敢動,我抽他媽的。
」宋百靈有些得意地說道,接著她哧溜溜地吃了一大口粉絲加羊肉。
「說吧,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