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一掀,深黑色的瞳仁淡淡盯著我,良久握著我的手,放到領口,下頜半抬,示意我去給他解衣裳。
頸下露出了圓潤誘人的喉結,我手顫了顫,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本能地想往后躲。
「你躲一個試試。」蕭堂毅笑著威脅。
我打了個冷戰,拆了半天,忙得滿頭大汗,最后不得不捏住領子,用力一扯。
刺啦——
哦豁,胸肌露出來了。
我驚喜地抬頭望向蕭堂毅,沉溺在他溫和的目光中,緊接著,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臨暈過去前,旁邊好像有個人在說:「殿下,用不用把她的眼睛剜了?」
待意識回籠,已日出東方。
屋外隱約傳來一個人與蕭堂毅的對話,
「此女出現時機過于巧妙,不得不防。不如做了她,一了百了。」
我急得一把推開窗戶,目光灼灼地望著蕭堂毅。
趴在窗戶邊,嬌俏地喚了聲「殿下」。
偷嚼舌根的二人齊齊抬頭,對上我明艷的笑容。
另一個男子一僵,心虛地站起來,拱手告辭。
蕭堂毅神色如常,微微一笑,「你醒了。」
「聽說他要做了我?」
「你聽錯了。」他倒是對我頗有耐心。
我隔窗探出半個身子,飛快地靠近,嘀嘀咕咕的,
「殿下,昨夜我還沒干什麼呢,怎麼突然就暈了。」
這段距離不近不遠,我能看清蕭堂毅疏密有致的眼睫,他也能看見我臉上纖弱白皙的絨毛。
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枝頭花落。
墜在腰間的組玉發出悅耳的脆響。
差一點就要親上了。
蕭堂毅抿了抿唇,視線在我唇上打了個來回,毫不避諱地拉近了距離,氣息撲在我臉上,「自然是云華體力不支——」
話沒說完,躲在門外監督我和蕭堂毅的嬤嬤便消失了。
我瞬間縮回去,麻溜地穿上鞋,「妾身還有事,殿下自便。」
蕭堂毅:「?」
趕到隔壁,嬤嬤正激動地跟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匯報:
「大喜啊!老奴剛才瞧著太子殿下正跟那丫頭親嘴!」
「皇后娘娘吩咐了,若是她得了太子殿下青眼,重重有賞。」
我一哽,停在門口。
「重重有賞」四個字在耳朵里盤旋,聽得我心花怒放。
3
夏日午后,東宮別院,假山流觴,綠蔭蔽日。
東宮幕僚已經靜坐半晌,終是沒忍住開了口,
「殿下,那假山上的女子盯你三刻了,是何人?」
是我。
我抱琵琶,含情脈脈地盯著側對我的蕭堂毅。
倘若他不瞎,恐怕早已感知到我熱切的情意了。
皇后說,云華以前彈琵琶一絕,蕭堂毅最喜歡聽她的琵琶,叫我也學。
可惜我學不好,就被趕來獻丑了。
蕭堂毅穩坐釣魚臺,執起茶盞輕啜一口,
「無礙,她愛慕我,必得時時刻刻守在身邊,否則會肝腸寸斷。」
我:「?」
幕僚看了我一眼,「是……是……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殿下大義。」
我抱著琵琶,硬著頭皮絞緊弦,叮叮當當彈了幾個音色,蕭堂毅猛地抬眼,依稀帶著一絲嚴苛的探究和審視。
實在太難聽了……
我就說不行,皇后一定要我試試。
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沒準我怎麼彈蕭堂毅都覺得好聽呢。
不過從幕僚如坐針氈的樣子來看,想來是創了京城新低……
我咬著牙,來了個輪指,只聽噶一聲,甲面磨過了琵琶弦,發出刺耳的雜音。
幕僚大哥再也忍不住了,跳起來,拱手:
「殿下,臣還有要務在身,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蕭堂毅無聲應允,待他走后,深吸一口氣,「你下來。」
我抱著琵琶,小心翼翼地爬下假山,「殿下……」
他目露探究,「你為何……能彈出這樣的聲音?」
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試探回道:「也許是……因為我……蠢?」
蕭堂毅一噎,冷笑出聲,「倒也說得過去,下次別碰了。」
我抱著琵琶,訕訕欠身,執拗道:「還有一曲。」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蕭堂毅看著我,微微蹙眉。
「我不想聽。」
「聽聽吧,也不少塊肉。」
想起皇后的威脅,我也不管他,兀自坐在對面,埋頭彈起來。
蕭堂毅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目光罕見地認真起來,「松開琵琶。」
我急得蹬蹬腿,「快!撒手,還有幾個音彈完了。」
皇后的人就盯著呢,彈不完是要挨鞭子的。
蕭堂毅瞥了眼我蹬人的小腿兒,突然一把抱住我,把我整個人搬到他身上,摟著,「彈得難聽還不讓說?」
說話的時候,熱氣撲在我頸側。
我癢得縮了縮脖子,腰蛄蛹了一下,心懷怨氣,「就是不讓說!」
不知有意無意地,他又靠近了些,幾乎貼著我的耳朵挑釁,「你的琵琶真爛。」
我氣得臉都白了,熱氣吹得我小腰發軟,姿勢怪異地架在那兒,「你……你離遠點說話!」
蕭堂毅盯著我的小動作,似乎突然解了什麼天大的疑惑,突然笑出聲,松開手,「彈完再走也行。」
見墻角那人不見了,我拉起松垮的衣領,紅著臉嘟囔一句「我不彈了」,然后飛快地跑走了。
可是蕭堂毅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日日招我去給他彈琵琶。
一個月下來,毫無寸進,反而退步了不少。
我都不好意思了,「殿下,要不然,我還是再學學吧。」
「這樣挺好,不必學。」他好像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連他的幕僚都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