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抿了抿唇。
我活了上下一千年,知道從來沒有山神這種生物。因此,「獻祭」多半等同于「死亡」。
「所以,他最后還是這樣做了嗎?」
段逍的聲音變得很冷:「是的。」
「所以十六姑娘山,是為了紀念那十六個無辜的女孩子嗎?」
段逍彎了彎唇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是為了頌揚那十六個姑娘為了弟弟獻出生命的義舉。」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山民們給山起名的方式,寄托了他們的所思所想。
他們不認為女孩的父親為了兒子犧牲女兒,有多麼的慘無人道。這種輕視女性的態度貫穿了他們的思想,以至于被用來為大山起名。
那麼,落入十六姑娘山的嫣嫣又會遭受怎樣的待遇呢?
4
大切往盤山公路開去,放眼望去樹木疊著樹木,連綿起伏的山,一眼望不到頭。
不知道開了多久,我聞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草莓慕斯質地的,清甜可愛的少女味道。
嫣嫣的味道。
她的味道藏在凜冽的夜風中,像一條隨時會斷的絲線。
「我要變成原身,這樣能聞得更清楚一些。」
段逍走了過來,離我只有一步之遙。他的呼吸落在我的額頂,是甘泉玉石般溫潤又清冷的質地。
我忍不住深呼吸再深呼吸,才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干嘛啊?」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當你變成狐貍的時候,好接住你啊。怎麼,以為我要吃你豆腐啊?警花。」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此刻倒顯得我有些小人之心了。
我懶得多說,立刻化成狐貍身。
從空中落地的那一瞬間,段逍不偏不倚,將我接個正著。
我窩在他手臂和胸膛組成的三角區里,覺得很溫暖,很舒服。
夜風吹來,我又雙叒打了個噴嚏。
緊接著后脖頸傳來暖意。
嗚,他伸手擼我了!
嗚嗚,怎麼會這麼的...爽啊?
媽媽你騙我,被人類摸后脖頸并不會死,反而會有無上快感。
段逍抱著我,伸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走,半晌,忽然端詳我:「我沒看錯的話,你是不是臉紅了,警花。」
男人的聲音隱隱帶笑。
我確實臉紅了,但我不想喊停,我只是往他胸口拱了拱,試圖把臉埋得更深。
片刻,他若有所思:「警花,你不會是第一次被人類摸后脖頸吧?」
我沒吱聲,心里想的是回去以后一定要問問發小,摸后脖頸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能那麼舒服?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盡頭。
面前是一片高低錯落的民居。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十點多,燈都熄滅了,看上去黑沉沉一片,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
段逍的腳步幾乎毫無聲息,連狗都沒有驚動。
氣息的源頭,是一棟土屋。
我依依不舍地變回人形,臉還是很紅,但是段逍破天荒的沒有嘲諷我。
突然,我們聽見土屋里傳來了清脆的碎裂聲。
碎裂聲很快很急,卻又歸于沉寂。
夜風很冷從,樹梢卷過來,帶著黑夜的某種不祥征兆,沒由來的,我手心突然變冷。
段逍動了動,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嫣嫣不會有事的。」他篤定地說。
我輕而易舉地解開了后院的鎖,帶著段逍進去了。
夜幕很深,小院很暗,我咬破了指尖,將一滴狐貍血點在他眼皮上,讓他有了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的好視力。
他輕輕推開窗戶,臥室里有兩個人影,一個站著,一個蹲著。
間或還有很微弱的哭聲。
欺負弱女子的事情就發生在我面前,我怎麼能坐視不管,我可是正義的人民警察!
正道的光,要灑在大地上!
我忍不了了,一腳踹開門,揮手一團鬼火映在臥室中央,堪堪將不大的地方照個透亮。
?
面前的場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站著的那個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衣服不合身稍微有點破,但她的眼神很亮,整體也算整潔,看上去沒受什麼虐待。
蹲著的那個看上去是當地的村民,四五十歲的樣子,眼神很渾濁,看見我們進來了,竟然連說話都不敢,畏縮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少女看見我們,一點也不驚訝,清凌凌地喊了一聲哥。
她就是嫣嫣。
嫣嫣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你就是胡瑤嗎?久仰大名。」
什麼久仰大名,我今天第一次見她,她卻仿佛知道我很久似的。
「你認得我?」
嫣嫣點了點頭,說:「我們捉妖師有一本封在血液當中的名錄,上面記載著前輩們所遇到的每一只妖。死了的就會從名錄中劃掉,還活著的就會實時做出更新。」
小姑娘的臉瑩潤得像新月,笑得人畜無害——當然了,要是此刻她的腳沒有踩著那個村民的肩膀就更好了。
「你就是名錄上,我們印象最深的那一個。」
5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狐貍的一腔熱血慢慢冷卻。
「所以,說什麼妹妹走丟了,其實是在騙我嗎?」我看向段逍。
男人的臉沉在昏暗之中,原本吊兒郎當的笑意,在我的注視下漸漸變淡。
嫣嫣突然笑了,語氣是跟她哥哥一樣的調侃:「小狐貍,你的表情像是能吃了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