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那日確實有人見過暮辭來了后宮,所以,茹妃百口莫辯。
暮辭倒是辯解過幾句,只是他不可能提及我的名字的,我就是拿準了這一點的。
雖是后宮丑聞不易宣揚,可到底事關顏面,茹妃后來倒是對暮辭的傾心供認不諱。
君澈發了很大的火。
晚間傳來了暮辭請旨前去平定西北之亂的消息。
暮辭離開的那日,我借故去御書房送茶,那是第一次暮辭從我身旁經過時不曾看我。
我知道卑劣如我,應是罪有應得。
就讓他恨我吧。
帶著對我的恨和失望,也許他才可以真的對我死心。
這場算計里,我利用了暮辭對我所有的真心,我甚至不惜拿暮辭的身家性命做賭注。
我賭如今安北之亂,朝中沒有比暮辭更合適前去的人選,所以我賭君澈不會殺他。
只要暮辭可以保下一時性命,日后真相大白,君澈得知是我在利用暮辭,他便會洗清所有的嫌疑,包括和我的。
而茹妃,被關在宮中等候處置的時候,她選擇自己在宮中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我算準了的。
茹妃自幼那樣心高氣傲的姑娘,在這后宮失了圣意的閑言碎語中又怎會茍活。
我算計如此,每一步都染著鮮血。
太醫趕去的時候,茹妃已經沒了鼻息。
聽聞太醫診出茹妃那個時候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三個月前,暮辭尚在北疆。
茹妃的父親裴侍郎聽到消息后,當場吐了一口血,危在旦夕。
太醫傳話說怕裴侍郎年事已高,受此變故,是救不回來了。
裴茹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該是這般絕望的。
君澈在得知茹妃已有身孕后,也把宮人們都趕了出去。
茹妃腹中的,按說應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難過,亦是應該的。
5
我坐在窗前,屋里漆黑漆黑的,桑榆輕聲地進來為我掌燈。
我安靜地把頭埋在桑榆的懷里:「桑榆,我日后,是會下地獄的吧。」
桑榆撫著我的頭發:「小姐,是他們,是他們有錯在先的。」
是啊,是他們,如果不是裴侍郎諂媚獻詞,當初君澈不會那麼堅決地不派援軍的。
他們害死了我的親人,我奪了他們的孩子,不過是一報還一報,多公平啊。
「那你快樂嗎?」
汐芷問我。
我快樂嗎。
翌日我在花園里曬太陽時遇到汐芷,她這樣問我。
我不知道。
我輕笑著:「芷姐姐,茹妃姐姐雖平日里與我不合,可畢竟是一條人命,妹妹對此也很難過。」
汐芷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把我額角的碎發撥在耳后,就離開了。
我總覺得她知道了些什麼。
她看我的眼睛里,總藏著一些我猜不透的東西。
可我快不快樂的又能怎麼樣呢,這些日子我只要是一閉上眼就是父兄,阿姐還有母親他們慘死在我面前的樣子。
我日日飽受煎熬,生不如死,到如今茍延殘喘,無非就是為了報仇。
這就是我如今活著的意義了,哪里還敢奢求什麼快樂呢。
我在宮中院子里曬了一些藥草,淡淡的藥草的味道把君澈吸引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抄寫佛經。
見到君澈的時候,我故作慌亂地站起來。
看著我桌前厚厚的一摞佛經君澈很是不解:「這是什麼?」
桑榆恭敬地在我身后開口:「聽聞皇上近來睡得不好,我家娘娘就一直在抄佛經為皇上祈福。
」
君澈翻了下我桌上一尺多高的佛經,看到我放在身前的手:「你的手怎麼了?」
我馬上遮擋住:「沒什麼?只是長了一些凍瘡而已。」
君澈把我的手拿起來:「多漂亮的手啊,這些事情讓宮人們去做就行了。」
我恭敬地行禮:「既是祈福之事,自要親自做才顯得真誠。」
君澈沒再說話,只是看我的眼睛里面多了幾分興致。
晚間便讓人送來了許多的賞賜。
我看著滿屋堆著的東西有些恍惚。
6
后宮的風向變得很快。
大家都在傳永寧宮里那位可憐的孤女,如今竟也要熬出來頭了。
「可不是嘛?畢竟是踩著全家的尸骨往上爬的,也不知南宮家世代英勇,怎就出了這麼一位軟骨頭。」
桑榆想上前與那些低聲議論的人爭論,卻被我攔住。
「至少,他們心中對南宮家,是有敬意的。」
況且他們說得也是實話。
那些唾棄和謾罵原本就是該我受著的。
汐芷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后,她輕輕地幫我把斗篷的帽子帶上:「若是不開心,那些話就不要聽了。」
汐芷是后宮之中對我最好,也是唯一對我好的一位,從前永寧宮被克扣各種用度的時候,她沒少給我送東西。
我輕笑著搖頭:「我知道。」
汐芷看了看我的手:「給你的凍傷藥可以用了,不然怕是要留疤了。」
我有些失神,從前我手上剛起凍瘡時候,汐芷是給我送過藥的,但是我沒用。
若是用了,這番苦肉計又怎麼往下演呢。
原來她竟是都知道的。
君澈近日隔三差五地就要給我宮中送些東西,我算著日子接下來應是要準備侍寢了。
我興師動眾地說皇上喜歡蠟梅,所以要去后園采些蠟梅放在房里,這樣皇上見了定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