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是誰害了安哥兒,是誰害了我們的孩子……殿下……」
……
「靜姝,靜姝?」
我睜眼,看見燭光下太子擔憂的臉。
「可是魘著了?」
……是做噩夢嗎?
我被驚出一身冷汗,滿面淚痕,這樣的噩夢,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殿下,我害怕……」我緊抱著太子,從未像今日這般恐懼,他將我攬在懷里,輕拍著我的背。
從前我在這世上無親無故,所以才敢賭,敢冒險行事,最差的結果不過是丟命,橫豎這條命就是賺來的。
但以后我有自己的孩子,與我血脈相連的孩子,任何苦難加諸他身上,都會讓我更心痛百倍。
「別怕,孤明日就請白馬寺的和尚,還有清云館的道士來為你做法。」
「我不要和尚道士,我要……我要你一直這麼愛我,我要你只有我一個!」
太子拍我后背的手忽然停下,連呼吸都頓住了。
我嚎啕大哭,把這些天難言的委屈,和夢中的悲怯全部發泄出來。
不去想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形象,不去想這樣的要求會不會讓太子不滿,不去考慮后果,只是單純地發泄。
良久,太子說出一句話:「好,我答應你。」
21
我在太子懷里哭到幾乎昏厥,不知何時睡過去,第二日快到午時才起。
「春桃。」我喚人幫我更衣,指節修長的手拉開床幔,是太子。
「殿下?殿下今日不去上朝嗎?」
「你昨夜……叫我如何放心。」
「是我不好,我……」
「有什麼不開心的,一應說出來就是,我自會為你做主,何苦憋在心里?」
「是我不好。」我靠在太子懷中,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
那只是一個夢,不可能發生的,即便他有新人在側,也不會對我全然無情。
只是,昨夜我完全被情緒主導,才做出許多不理智的事,還好太子沒有生氣,還愿意哄我。
一起用過膳,太子陪我散步消食后去書房處理政務。
我的身孕快七個月了,肚子越來越大,身子笨重起來不便見人,所有拜帖一應推掉,也安寧太平。
滋補的藥膳每日吃著,我憂心胎大難產,一直堅持鍛煉,八個月上下還頂著春桃憂心的眼神在床上做瑜伽。
臘月二十九,我忽然發動,羊水破了。早住在寄春院的接生嬤嬤忙扶我去產房,一應器具皆準備好了,太醫也在旁以防萬一。
太子正在宮中面圣,聽到消息立馬趕回來。
我下腹陣陣劇痛,還有下墜感,趁不痛的功夫,春桃伺候我服下參湯和催產藥,漸漸地,疼痛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
我要上麻醉!
我要無痛分娩!
狗太子,要不是你,我能受這茬罪?
狗文氏,要是敢搶我孩子,老子他媽的一刀砍了你!
媽的,萬惡的封建主義!萬惡的舊社會!
我……
天邊泛起亮色,我疼了整夜,太子也在外等了整夜。
「側妃娘娘加把勁,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接生嬤嬤的聲音把我從昏厥邊緣喊醒。
「側妃娘娘用力,用力啊!」另一個嬤嬤按住我的肚皮,那力氣像是要把我五臟六腑都擠出來。
腹中的孩子忽然踹了我一腳,肚皮撐起一片。
好啊,敢踢你老娘?
憤怒讓我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不多時,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恭喜殿下,恭喜側妃娘娘,是個小皇孫。」
「太子殿下,產房不潔,萬萬不能進去啊。」
庶長子,以后還有得斗。
之后,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皇帝親自為小皇孫指了四個乳母,還派來四個有經驗的老嬤嬤伺候我月子,每日除了逗逗孩子,什麼都不用我操心。
生下孩子第二日出了奶,喂過孩子幾次,傳給他抗原后,我就開始喝回奶藥,以后喂養孩子的事一應交給乳母。
母乳喂養容易導致胸下垂,我還需要這副身子討太子的好,有太子的寵愛,我與孩子才能保全。
有充足的休息,每日補品不斷,出月子后我容光煥發,多了幾分少婦的韻味,長了些肉,身材也更好了。
我從衣柜最深處取出里衣換上,這是我畫圖紙春桃縫制的,用的都是制夏衣的絹紗。
呵,迷不死他。
太子果然也很受用,加之曠了許久,一夜花樣百出,熱水叫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日還不過癮,起來就命人開庫,所有花色的絹紗都給我送來一匹,意思很明確。
可苦了春桃春杏,貼身事物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好在這些里衣制作簡單,每日趕件新的出來就是。
孩子的乳名還是安哥兒,太子依我的心意,我只想他平安長大,一生順遂,不求其他。
安哥兒滿月那日,文家還送來賀禮,文姑娘也親自登門,為安哥兒戴上白玉制的長命鎖,之后更是常來,只是近半月不見了,連個口信都無。
我讓春桃去向茂明打聽,才知文大人剛犯事。
去年科舉,文大人是主考官,會試結束復核過程中發現考生作弊,提前賄賂本場考官,夾帶私藏。
事發后,該考生被除名,受杖責三十,終生不得再考,收受賄賂的考官也被撤職查辦。
此事與文大人本無直接干系,至多不過是失察之罪,只是被撤職的考官是文大人門生,文閣老六十整壽那年,還送了一方價值千金的宣德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