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白發生!」
最后一刺!
手中長劍朝著傅辛寒遞出,層層劍氣驚得他連退三步。
若不是身邊有人相扶,他定要摔個狗啃泥。
我收起長劍,抱拳:「情之所至,驚到傅兄,抱歉。」
他臉色蒼白,上下打量我,神色不定。
滿座俱寂。
梁王殿下站起,大喝:「好!
「去,將陛下去歲賜給本王的青葉劍拿來,賞給姜解元。」
還劍時,我壓低聲音對瑞王說:「今日我還有兩份禮要贈予殿下。」
他微微挑眉,意味深長看我一眼。
我從宴席退下。
獨自走到梅林深處,聽得身后腳步聲響起。
一回頭,果然是他。
鎮國公府世子谷焱。
國公府本有七子。
十年前,大楚與匈奴一場大戰,他的六位兄長,都死在了戰場之上。
他也在戰場上身負重傷,成了國公府的獨苗。
隔著層層紅梅,他問:「你的劍舞,何處習得?」
「是我父親教的。」
「你父親叫什麼?」
我搖搖頭:「他說將士守疆,若國不安寧,便無歸日。
「便無姓名。」
谷焱神色大震,拿手帕捂著唇,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父親姓姜,姓姜……」
他喃喃自語,抬眸上下打量我,眸中滿是血絲:「對不起,你父親是為保護我死的。
「那時我讓你叫我哥哥,你死活不愿。
「如今你可愿,做我義妹?」
19
是。
我早認出他了。
那時我不過七八歲,父親帶著他一起歸家。
十五歲的他英氣勃勃,五官與如今區別并不大。
那會他還不是世子。
英郡王為難我,我故意做這劍舞。
就是給他看的。
鎮國公府如今已無兵權,可作為國公府的獨苗,世子在陛下心中分量極重。
在軍中也極有威望。
我屈膝,行跪拜大禮:「見過兄長。
」
雙手深深壓入積雪之中。
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父親走時的那場大雪。
他說:「阿時,父親未歸,你和母親便永遠不要回京都。
「我安排你們去攸州,隱姓埋名,安度一生。」
可惜母親只等來你戰死沙場的消息。
可惜她傷心過度,大病不起,隨你而去。
我一直謹遵您吩咐,連傅辛寒都不知我出身。
可現在……
對不起,父親。
為了活下去,為了復仇。
我終究是違背了你的叮囑。
我與谷焱沿著梅林往外,路過梁王府的荷花池。
殘荷參差,水面已然結冰。
聽得一陣喧嘩。
走近才知,是梁王四歲的外孫貪玩,從席間溜出來。
不小心落了水。
好在瑞王路過此處,也顧不上叫人,自己跳下水去將人撈了起來。
孩子已經凍僵,若是再晚一時半刻,后果不堪設想。
梁王脫下斗篷裹在瑞王身上:「多虧了賢侄,快,快領瑞王去泡個熱水澡……」
「皇叔不必客氣,說來他也得叫我一聲舅舅。」
那孩子是梁王的第一個孫輩,也是廣平侯的嫡長孫。
前世瑞王出事,自然不能大肆操辦這樣的宴席。
梁王只邀自己幾個女兒前來。
結果那孩子被淹死了。
造成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別小看這個風月梁王。
因他無子,素日又不參政,陛下對他的意見,倒有幾分看重。
眾人你言我語議論著此事。
傅辛寒不聲不響挪到我身后,死死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假山后。
「是你通知的瑞王,是嗎?」
我愉快地笑了:「是啊,你想救下那孩子,成為梁王府的座上賓,然后以此為籌碼,去討好端王,是嗎?」
心思被拆穿,傅辛寒臉色有一瞬間掛不住。
不必他再承認,我已知曉自己沒猜錯。
福王落馬他當時不慌不忙,我就覺得奇怪。
后來細細一琢磨,得知新頂上去的禮部尚書私下其實是端王的人,我便徹底明白過來。
瑞王沒死,他估計早就做了兩手準備。
如今又想故技重施,救下梁王外孫,為自己在端王陣營再添分量。
「傅辛寒,我太了解你了。凡你所想,往后我都會讓你成空。」
20
他大怒,一把掐住我脖子。
「姜時,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
他眼底的怒意如洶涌的海浪。
有一瞬,我覺得自己要被吞沒。
便在這時,斜刺里一只手伸出來,握住了傅辛寒的手腕。
是兄長。
他低低咳嗽,語氣也清清淡淡的:「傅舉子,君子動口不動手……」
也沒見他怎麼用力,傅辛寒就吃痛松開我,額上冷汗滾滾而落。
兄長伸手掐住傅辛寒的脖子,談笑如常:「義妹,他好像對你敵意很深。不如我替你殺了他。
「陛下待我素來寬厚,我失手殺個人,沒什麼要緊的。」
別看他單薄瘦弱,竟輕輕松松地單手將傅辛寒舉了起來。
傅辛寒眸子充血,喉嚨里發出渾濁的嗬嗬聲。
讓他死。
恨不得現在就讓他去死。
我深吸一口氣:「謝謝兄長,我自己的事,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吧。」
在梁王府殺個應屆舉人,就算陛下免罪,也得脫層皮吧。
還記得幼年相見,我哭著求父親不要走。
兄長大半夜翻墻出去,敲遍整條街市的門,買糖果來哄我。
年少情誼赤誠,我不該如此利用。
兄長松開了他,一臉遺憾地晃晃手。
「許久沒殺人了,從前在戰場上,我這雙手,三個呼吸,可殺十人呢!」
他含笑看向傅辛寒:「往后,別再碰我義妹了,我怕會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