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與五皇子有事來尋皇長子。」
我毫不猶豫地將這兩人賣了。
他們只得支支吾吾地也從墻角擠出來,朝祁皇后請安后,賠著笑臉開始扯謊。
「父皇想在御書房考校我們兄弟功課,特命我們來尋皇長兄的。」
祁皇后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她思索一瞬后淡淡地道:
「那你便去吧。」
謝致如釋重負,放下書本后與我們一同走出了正陽宮。
謝致下意識要朝著御書房去,謝允將他攔住:「大哥,不走這邊,我們去端凰姑姑府上。」
謝致錯愕:「不是說父皇要考校你我功課嗎?」
老五戲謔地道:「我們若不同皇后娘娘扯謊,如何能將你誆出來呢?看你整日被關著背書,救你一救。」
謝致連連搖頭:「不行,不行,若是叫母后知道了,她會很生氣的。」
說著他調轉就要往回走。
「喂!呆子!」我喊他,抱臂站在原地看著他:「你要是這時候回去,我們都得因為你受罰,尤其是我,因為我是最先跟皇后娘娘扯謊的人,你真這麼狠心嗎?」
我小時候長得很好看,我也知道這一點,因為我再怎麼惹禍,阿爹都舍不得下狠手收拾我,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我望著謝致。
謝致在原地猶豫了一瞬。
只這一瞬,謝承便笑嘻嘻地上前攬住了他:「好了,我們就出宮去玩一會兒,今天小裴她們家莊子上剛送來幾筐螃蟹,我們去嘗個鮮,耽誤不了什麼的。」
謝致就這麼被我們半說半拉地拐出了宮。
我闖下了大禍。
02
那夜我與老四老五合伙哄著好孩子謝致喝下菊花酒,直鬧到后半夜。
謝致喝下些酒,話也變多了。
不免委屈地對我們說道:「其實我好生羨慕你們能在一處念書,只我愚鈍,才要被母后鎖在宮里……」
謝承口無遮攔,順口便道:「我們早就懷疑你是被皇后娘娘給關傻了的,長這麼大連宮門都沒出過幾趟,這人能聰明得起來嗎?」
謝允眼神不贊許地瞥過老五,他頓時息聲。
這兩人一個性子跳脫,玩世不恭;一個少年老成,心機深沉,又是異母所生,卻好得像是雙生一般,真不知他們是怎麼玩到一塊去的。
謝致看著他們兩人,眼里卻是羨慕:「原來你們常出宮來玩嗎?」
謝承看了一眼謝允,見他沒攔著自己后才一臉興奮地開口:
「那當然了,我們何止在京城里面玩,休沐的日子,我們和三哥,還有二姐姐,六妹妹,一起去過小裴家在小湯山的溫泉莊子。京城冬天冷極了,在那處卻還可以鳧水,天上飄著雪花,我們在熱水里吃凍梨,那冰涼的汁水竄進嘴里,是甜的,但能給人凍一激靈。」
「起來后是渾身的酥麻與舒坦,裴家的下人早備好了鍋子,我們就坐一塊兒涮羊肉吃,芝麻醬、韭菜花子、嫩羊肉,拌一塊就能往嘴里倒……」
謝致聽得入神。
這些享受在皇家不算難得,但老五描述的顯然與平日他所經歷過的宴席不同,那是沒有拘束規矩,只有同伴的快活新鮮。
因著不去上書房的原因,他少與兄弟姊妹往來,未曾想,竟無意中被隔絕在外。
「那往后,定叫上我。」
謝致鄭重地囑咐謝承。
謝承滿口答應。
誰知還沒等到下一次,我先等來了鐵青著臉的阿爹阿娘。
阿爹這回是真生氣了:「裴聆歌!你好大的膽子,敢將皇長子誘拐到我們府上,皇后娘娘找皇長子殿下都快找瘋了!」
原是祁皇后在等謝致用晚膳,誰知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派人去陛下那處一問,陛下比皇后更懵,他要查問兒子們功課的這件事,他本人都不知道。
阿爹急忙備車,領著我們四個進宮去請罪。
路上謝允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一會兒記得把事情都往我和老五身上推,我們到底是皇子,挨罰也不會太重。」
我卻是早就打定主意一起承擔,說到底是我起意想把謝致騙出宮去玩的。
我們都想先跪下把罪責攬下,誰知都跪的沒有謝致熟練,他已經跪出了一種慣性,把時機拿捏地剛剛好,皇后剛要開口責罵,他已經滑跪至祁皇后跟前。
謝致大聲道:「母后,兒子錯了。」
祁皇后的怒罵哽在喉嚨間,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臉氣得漲紅。
陛下「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指著謝致笑罵道:「你真是熟能生巧啊。」
我真是,我偏過頭去,把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都想遍了才沒笑出聲來。
誰知一轉過頭就看見老五憋笑憋得怪模怪樣的臉,他也看到我的樣子,他首先破功,一聲清脆的雞鳴在金鑾殿內回蕩。
帝后同時一怔。
我和謝允低下頭,肩膀聳動,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
陛下也笑了,而后故作嚴肅道:「好好好,你們這麼要好是吧,你們幾個既這般要好,那就一起去名臣殿跪一晚罷。朕看你們這回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對于我們闖下的禍來說,已是輕得不能再輕的懲罰。
祁皇后顯然不滿意:「陛下這般從輕發落,長此以往,豈不縱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