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8
旁邊的村民們一臉驚恐地看著我癡笑。
他們還以為我是慘遭拋棄,悲痛過度,這才導致舉止癲狂。
一時之間,全都同情地看著我。
其實這次重生回來,拿到這筆錢,我還有一件想做的事。
雖然不知道是否可行,思忖再三,還是決定試試。
我迅速擦干淚痕,站到村民中央,讓大家圍攏過來:
「諸位鄉親,朝云有些話想說。」
「昭郎……貴為儲君,回宮以后,難免將來想起在荷花村的困苦日子。」
在場的人都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畢竟,君心難測。
沒人敢賭李元昭會不會在某一日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抹殺掉自己在荷花村的落魄記憶。
他那樣冷情之人,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我想借著這個幌子驅散村民。
果然,大家猜忌紛紛,不由得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娘嘞,那該怎麼辦?」
「我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里,要是搬走的話……」
「人都快沒命了,還管這些!」
見時機已到,我緩緩開口:
「昭郎是我撿回來的,自當由我負責到底。所以,兩日之內搬走的鄉親們,我祝朝云愿承擔搬離荷花村和后續諸位安置的所有費用。」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太好了,朝云,此話當真?」
「竟有這等好事?」
我點點頭。
眼見踴躍報名的村民們越來越多,我悄悄松了口氣。
我從小無父無母,吃著荷花村的百家飯長大。
既是借了重生的先機,自然要為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這樣一來,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村民們的問題解決了,現在,還剩下另一個問題——
我看向旁邊的王金花。
她正蹲在地上嗚嗚地哭。
「我才不走,我也想要一個帥男人回家當夫君,最好是比太子殿下更帥的……」
我嘴角抽搐。
她與我同是孤女,也沒有什麼親戚可以投靠。
想到重生前她的凄慘下場,再加上她現在這副樣子,就算有了錢,難免不會被哪個壞心眼的男人騙了去。
我蹲下身,給她擦干眼淚,問: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你愿不愿與我同去?」
她抬起頭,淚眼迷茫。
「去哪兒?可能撿男人?」
「……閉嘴。」
9
作為最后離開的人,我一把火將這里燒得干干凈凈。
坐上馬車前,我看著化為廢墟的荷花村,好像和前一世痛苦死去的回憶徹底告別,渾身只覺得暢快。
這一次,沒有人會死在那場瘟疫里。
大家都會拿著錢,好好地活下去。
「你那天說的好地方,到底是何處?」
王金花問。
我勾了勾嘴角,撩起車簾回答:「京城。」
——這也是我拿到錢的另一個打算。
等把這筆傍身的錢財熬到手,我要離開這里,去天下最安全、能賺到更多錢的地方。
京城繁華,機遇無限。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像上輩子一樣,到死都沒走出過那個小村子。
馬車漸漸行遠。
可我不知道的是,三天后,荷花村來了幾個黑衣人。
唯獨為首的那一個,身著青色衣衫,依稀可見英挺的五官,貴不可攀。
他見到早已空無一人的村落,只剩滿地的斷壁殘垣。
身形微動,卻未置一言。
其余幾名黑衣人,沿著小溪而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終究還是兩手空空。
唯獨那名青衫公子最后翻身正欲上馬之時,忽然重重跌墜在地。
再定睛一看,他竟硬生生地嘔出了一口心頭血。
10
恰逢新帝登基,盛京忽然興起一繡坊,名喚云裳。
那繡坊剛開張之時,廣貼告示,招納無家可歸的窮困女子做工。
不僅提供食宿,還可傳授繡工,待手藝熟練后便可入坊。
此告示一出,京城百姓議論紛紛,都只當是個噱頭。
可短短半年的時間,云裳坊便以其「金箔繡」揚名整個帝都。
繡品種類繁多、花式新穎,引得京中貴女們競相追捧。
傳聞,那家繡坊的老板是名王姓女子,常以薄紗覆面,十分神秘。
「祝姑娘,明明你才是繡坊的主人,為何對外卻只讓王姑娘露面?」
——左相千金尹纖云在鋪子里挑選繡品,正與我閑聊。
我笑而不語。
初來京城,我開了云裳坊,購置了一座大宅子,而金花精通藥理,在云裳坊旁邊置辦了一家醫館。
我們還請了個教書先生。
正因為自身足夠努力,各自的小營生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起色。
不過,這里畢竟是李元昭的地盤。
以防萬一,我還是讓金花頂替了云裳坊對外的老板身份。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對了,前日我隨父親進宮赴宴的時候,將你繡的那對花鳥掛屏獻給了圣上。」
我撥算盤的手驟然停下。
「他看著你繡的那個『云』字,打翻了酒盞,突然咳得很厲害……還問了我很多奇怪的問題。」
「他問我,這對掛屏是誰繡的。」
——從前和李元昭在一起的時候,每每他刮破衣衫,我為他縫補,總會使點小心機,在他衫子貼近胸口的位置繡上一個「云」字。
美其名曰,這是他的護身符。
我以為李元昭從未注意過這樣的細節。
可轉念一想,這位姑娘的名諱中也有「云」字,不由得又暗藏幾分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