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南的視線掠過李制片,落在了我的臉上。
「陳穗禾,跟我出來。」
「你 TM 誰啊……」李制片瞬間動了怒。
趙政南冷淡看了他一眼,隨手扔給他一張燙金名片。
「正和律師事務所創始人……趙政南。」
李制片的臉色,驀地就變了。
6
出了電梯,我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趙政南紳士地伸手扶了我一把:「能站好?」
我搖搖頭,指尖綿軟,攥住他的衣袖:「趙律師,還接案子嗎?」
趙政南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你的解約案,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我又搖頭:「不是解約的事。」
趙政南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開:「站好再說話。」
我趔趄了一步,扶住墻壁才站穩。
「趙律師,人身安全保護令,怎麼申請?」
「為什麼要申請這個?」
我靠在墻壁上,慘淡地笑了一聲。
然后抬起手,將上衣下擺撩起了大半。
凡衣服能遮擋住的地方,斑斑駁駁都是傷痕。
小腹左側,還有一片碗口大的淤傷,似是被人踢傷留下的。
「這些,夠資格申請嗎?」
趙政南的眸色驟然陰沉銳利。
他上前一步,大掌輕握住了我的腰。
「陳穗禾,誰打你了?」
7
我搖搖頭,醉得站不住。
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處借力站穩:「趙律師……」
「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
「陳穗禾,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他的口吻十分生硬,冷得讓人心寒。
可握住我腰的手掌,卻沒有松開的意思。
我緩緩從他懷中仰起臉,眼眸迷離地睜大。
「如果你不想幫我,剛才就不會出來……」
趙政南仿佛被氣笑了。
「身為律師,見死不救的事你覺得我做得出來?」
「趙律師,既然救人,那就要救到底。」
我怔怔然望著他,多年不見,從前他身上那些青澀早已褪去。
但如今這般耀眼出眾的他,卻更是我無法企及的。
可人都有趨光的本能。
我也想要拼命地攫取一絲一毫,生命里的微光。
「陳穗禾,我的收費標準你知道的,你付不起。」
他再一次將我推開。
他說得沒錯,上次我差一點連咨詢費都拿不出來。
我垂了頭,站在那里沒有動。
趙政南轉身離開,走出去幾步后。
卻又停下,回頭看向我:「陳穗禾。」
我緩緩抬起頭。
也許是我喝得太醉了,怎麼覺得就在這一瞬間。
此時的他,仿佛和多年前那道清瘦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我的眼眶驀地酸脹起來,視線也模糊了。
眼淚落下來那一刻,他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了身前。
「付不起,就用你的人當酬勞好了。」
他的大掌捧住我的臉,指腹摩挲過我濕潤眼角。
「畢竟你這張臉,不哭的時候,勉強還算能看。」
8
我有些不服氣,但實在是頭疼腿軟。
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
當初周淮森捧我出道,一支洗發水廣告全網刷臉。
造型妝容都是清新小白花路線。
完全靠顏值在圈子里有了姓名。
可在趙政南眼里,只算得上勉強能看。
是啊,他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出身好,眼高于頂。
看不上我,也算不得什麼奇怪的事。
「那委屈趙律師了。」
我步履蹣跚,只能拽緊他的衣角,才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以后要經常看到我這張不好看的臉。」
趙政南沒有搭理我,但步伐卻好似放慢了一些。
直到走到他的車子前。
他才側首看了我一眼:「你少說幾句話,興許能更討人喜歡一點。」
行吧,我閉嘴。
趙政南吩咐司機開車。
去的卻是三甲醫院。
我想問他一句去醫院干什麼。
但想到他不喜歡我聒噪,也只能閉了嘴。
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車子停下時,趙政南輕推了推:「陳穗禾。」
我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臉貼著他的衣袖蹭了蹭,換了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9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又回到了大學時期。
那時候我才剛滿十八歲。
那時候我媽還沒有嫁給周淮森的父親。
那時候比我小八歲的妹妹還沒有得病。
那時候我們母女三個人,過的平凡普通但很快樂。
那時候,對天之驕子一般存在的趙政南。
學校里最出名的風云學長。
情竇初開時,我也仰慕暗戀著他。
那時候年紀小,人也傻,頗有點沒臉沒皮不知羞恥。
打聽他的課表,打聽他的行蹤。
制造無數蹩腳又可笑的偶遇。
剛學會化妝的我,頂著蒼蠅腿一樣的睫毛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夢里面的趙政南,好像都被我的樣子逗笑了。
那時候已經在讀博士的他,有一次在學校的演播廳做報告。
我像是迷妹一樣舉著他的名字燈牌。
趁著如雷的掌聲,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興奮到雙頰通紅,嗓子都喊啞了。
后來演播廳外,趙政南看到我時,還特意叫了我過去。
「這是你做的燈牌?」
我傻乎乎地點頭:「趙學長,好看嗎?」
趙政南伸出手。
我茫然地將燈牌遞過去。
他接過,仔細地看了看,卻沒有還給我。
「趙學長,你不還給我嗎?」
我有點急了,伸手要搶。
趙政南將燈牌拿到身后:「這是我的名字燈牌,陳穗禾。
」
他的眼底沒有任何的情緒。
聲音依舊平靜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