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何念時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成了啞巴。
鹿芃突然問我:「是不是只有一個月了。」
我含笑說:「是。」
距離十二個基地每年一度的圓桌會議,又只有一個月了。
在這次會議上,每個基地的勢力都會大洗牌,基地主們會以一部分資源作為籌碼,互相進行博弈。
彭昶管理的金城基地,每一年的籌碼都是人,毫無例外。
我拉開窗,看向這個燈火通明的城市。這一座不夜城,誰知道那些金碧輝煌的門戶里,掩藏的又是些什麼腌臜的勾當。
風流無度的基地主,掌管以女人作為流通貨物的溫柔鄉,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鹿芃撐著窗戶,不知道在回憶什麼:「時間過得好快啊。」
我垂下眼,想起我和彭昶自幼青梅竹馬,從我認識他起,居然已經快二十年了。
可惜他早已面目全非,而我曾經對他的復雜情感,也只剩下冷漠與厭惡,還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那個新來的,真的沒問題吧?」鹿芃問我,「慕窈,你心軟歸心軟,別被騙了。」
我沉默片刻:「她姐姐叫溫寧。」
「溫寧?」鹿芃皺眉,「我們基地沒這麼——」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很多人都會送彭昶女人,但他覺得只有自己帶回家的才是他的老婆,其他的都是玩意。
彭昶這人,看上去溫柔體貼,不折磨女人,也從來不對女人下重手。
他只是不把她們當人而已。
去年,他收了一個叫寧寧的女人,那女人長得清秀溫柔,或許是因為懷了孕,他來了興致,玩了幾天,倍加呵護。
隔壁基地恰好有個管理層看見了寧寧,開玩笑說這女人有點像他的初戀,彭昶微笑著說,既然閣下喜歡,我就把她送給你吧。
他并不在意那個管理層暴虐無度,也不在意寧寧懷有身孕,他也許知道,但他不在乎。
我想辦法讓她逃跑,可寧寧最后只是在我面前拜了拜,她說:「謝謝慕小姐,我知道小姐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因為我,讓慕小姐的計劃出現瑕疵。」
寧寧走了,聽說沒過幾天,就死了。
這個消息我沒有聽完。
也許,在這群異能者的眼里,普通人的命并不值錢。
也許,從覺醒異能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不再是人了。
(四)
鹿芃從訓練室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
她到我房間喝了幾口水,抹掉臉上的汗:「白喬讓我喊你,說是何念時還有褚幽研發了新的試劑。」
我應了一聲,換了件衣服,和鹿芃沿著一條崎嶇的路,走到了后花園的玻璃屋里。
我用外套上的第三顆紐扣打開了地下實驗室的鎖,里面正站著五個女人,見我來了,紛紛回頭看向我。
何念時帶著副眼鏡,柔美至極的臉頰上是溫婉的笑意,她晃了晃手里那瓶清澈的藍色藥劑,無聲地和我打了個招呼。
她的右邊站著一個臉頰美麗如精靈的女孩,那女孩面容蒼白,穿著雪白的研究服,可惜一雙眼睛卻毫無神采,顯然是個盲人。
褚幽是個天才。
她原本可以在研究室里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學者,被彭昶奪走后,她成了盲人,從此被幽禁在了這個基地里。
「慕姐姐,」她的聲音很清冽,「這是新的異能試劑,根據你給我的參數,這是你的身體能承受的最高變異活性。」
我看向桌上,那里有一排試劑,顯然不止是我的份量。
可按照我們原本的主意,只需要基因活性最高的我來冒險。
我微微皺了皺眉:「除了我,你們還有誰要喝?」
何念時目光柔柔的,她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大家都想再試試。
我嘆口氣:「你們不必冒這個險。」
金城基地的女人,沒有一個擁有異能。
褚幽曾經擁有異能。她有一雙「神之眼」,那雙眼睛可以看破虛妄,敏銳而明亮。她既能勘破數據的奧秘,也能捕捉空氣中的元素因子。
后來,那雙眼睛,被人活生生挖走了。
移植異能這種違禁手術,在隔壁的興城基地已經成為了一種壟斷技術。
褚幽的眼睛被彭昶以高價賣給了興城基地的基地長,如果不是因為人體器官的異能移植只能發生在同性之間,彭昶絕對不會販賣。
興城基地的基地長,恰好是個女人。
沒辦法,誰叫興城基地給出的異能太誘人了,冰元素的力量對彭昶來說,遠比一雙只能偶爾捕捉破碎信息的眼睛重要。
他深情款款地對褚幽說,我是愛你的,小幽,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當晚一直冷靜沉穩的褚幽抱著我吐了一宿,被惡心得幾天吃不下飯。
彭昶的初始異能叫攫取,能奪取他人的異能作為自己的能量源泉,但只能是比他低等級的異能。
他天生就是個吸血鬼。
所以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異能,也不被允許擁有異能。
——如果不是我們私下建了個基地,褚幽和何念時研制出了基因變異試劑的話。
「需要試試的,」白喬忽然開了口,「如果再升一級,我就可以想辦法召喚念時姐的童童。